2)第十章_我疯起来连自己都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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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个为非作歹、装腔作势的混账东西,可你装乖卖巧,也足足是个小混账。”

  “你!”

  柳潮不等我反驳,一张破嘴继续“叭叭叭”地出声:“你以为自己替天行道么?若非仗了你爹娘的势,你如何安安稳稳地与小爷作对?又有哪一桩事情是按着礼法规矩来的?若非你如今这小屁孩年纪,沈邈会给你这般不知礼节的人好脸色?会喜欢你?”

  柳潮留给我个蔑视的眼神,拍拍屁股走了。

  正如同我最晓得如何戳柳潮的痛处,柳潮也天生晓得如何使我难堪。“不知礼节”,沈邈用类似的话斥责过我许多次,我第一次向他表明心意的时候、我扬言要娶他进府的时候、我缠着他在白日的书房里求欢的时候,他都这般训斥过我。

  后来我也不晓得哪些是情趣哪些是真言,只反过头来讥讽道:“对,天下只有你沈邈一个人懂礼节,怎么不入朝做官,管着那普天下的人尊礼呢?”

  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

  本朝男子可娶纳做妻妾,只是再不得科举、做官。沈邈心心念念的入仕,是被我的一意孤行毁掉的。

  “主子,咱们上车吧?”挽月在一旁问我。

  我脑子乱糟糟的,止不住地胡思乱想。待挽月又问了一次,方才反应过来,摆摆手道:“不必了,我自己走走吧。”

  “可...”挽月为难道:“您这样让我们如何向公主交待呀?”

  如何向公主交待

  是了,我重活一世,又有甚么差别?纵然披了个孩童皮囊,为千般事都找来些“少不知事”、“天真率直”的借口,可说到底我依旧是那个万事按着自己来的柳子澜,总害得别人无法交代。

  我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向东边走,后边渐渐没了马车声,或是让阿墨跟在了身后,其余人回府请示公主娘亲与驸马爹了。

  一想起我这一世的亲人,我心里愈发难过了。我从前便想过,柳潮芯子的虞嘉言当真值得这家人的关心么。

  往日里刻意忽略的情绪,被柳潮这挨千刀的一勾起,涌作了城郊才破冰的河,带着冰碴子,打得人又冷又痛。

  公主娘亲、驸马爹、礼哥还有嘉敏阿姊,都是世间顶好顶好的人物。礼哥与驸马爹自不消说,闺中的嘉敏都是京中遍传的才名与德性。若不是有幸于脉络里流了和他们一般的血,活了两辈子连四书都背不全的我,怕是与他们说上两句话的机会也无。

  话本最爱写当中人物落魄时下雨,雨水从天上倒下,把那衰鬼浇了个心底凉。今日可见,话本也不尽是穷秀才们的胡诌。

  鬼知道初春怎会下如此大的雨,什么“润物无声”都是狗屁,我看是“杀我无声”吧。

  后边的人莫不是跟丢了,连把递过来的油纸伞也无。

  我低头走在街道上,冷不妨被沾了雨水的柳枝抽了一脸,一屁股摔到地上。那翘起的石板戳得我屁股痛,我也不想站起来了,索性坐在柳树下头发呆。

  他娘的,路上撑着伞的人指不定怎么笑这个傻子呢。

  我背不住四书,却将沈邈少年时候填的曲子词记得清楚。

  春雨他写过,柳枝也写过,写的是“燕子低飞,剪开细雨如丝垂,缠住谁家小儿女,柳下不愿归”。

  燕子不飞,天杀春雨如倒水,全部浇在爷头上,还湿了裤腿。

  我摸了摸自己的裤腿,正准备站起来,雨却停了。抬头一看,不是雨停了,是遮在我头上的一把伞。

  沈邈担忧地问道:“小公子,你怎么在这里?”

  原来我在不知不觉间,走到了沈邈的院子前,我就说那石板怎么生得如此熟悉。

  他将我拉起来,要带我进他的小院里去。

  我似个真正的小孩子般,一把抱住沈邈哭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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